魔幻啊魔幻。
全球顶级咨询公司麦肯锡，居然收到了OpenAI最近给Tokens消耗大客户颁发的奖牌。
麦肯锡自己还怪自豪的，第一时间就把奖牌po到了领英上。
等等，好像哪里不对……但凡过遍脑子，都能察觉出“这份荣耀”有点不对味——
你花百万美金买PPT的麦肯锡，竟然是ChatGPT的大客户？！
这大概也意味着，很多机构花了数百万美元购买的战略咨询PPT，其实是ChatGPT制作的。
实际上，麦肯锡早就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麦肯锡了。
顶级咨询机构拥抱起AI来，冷酷得吓人。
咨询巨头全面部署AI
频频在研究报告中敦促客户加速部署AI的麦肯锡，早已率先将一只脚踏入这片海域。
早在2015年，它便收购了英国一家服务于F1赛车团队的数据分析公司——QuantumBlack。
起初，QuantumBlack作为“实验性数据科学团队”而存在，主要负责算法开发、机器学习模型与数据可视化等任务。
到了2018年，麦肯锡正式将QuantumBlack纳入集团品牌体系，定位为旗下的AI原生咨询部门。
此后，随着新一轮生成式AI浪潮兴起，QuantumBlack的优先级进一步提升，被视作这家传统咨询巨头驶向AI时代的关键引擎。
2023年，QuantumBlack推出了麦肯锡的首个内部AI——Lilli。
（ps：名字源自麦肯锡的首位女性员工Lillian Dombrowski）
为了训练Lilli，麦肯锡将其数十年来积累的超过10万份内部文件与访谈资料都喂给了它。
借助Lilli，顾问们可以根据提示自动生成PPT，并通过名为「语气（Tone）」的功能润色文本，以确保内容符合麦肯锡的语言风格。
此外，分析师还可直接向Lilli提问、撰写项目提案或整理研究汇报，大幅缩短从调研到产出的时间。
短短两年间，Lilli在麦肯锡内部的使用率便呈现出爆发式增长。
据麦肯锡高级合伙人Delphine Zurkiya介绍，如今公司超过4万名员工中，已有逾70%在日常工作中使用Lilli，平台每月响应的问题数量已突破50万条。
不止麦肯锡，如今几乎所有顶级咨询公司都在试图以AI重塑自身的运营模式。
在这场转型竞赛中，麦肯锡的老对头——波士顿咨询集团（BCG）——表现得更加激进。
截至今年4月，BCG已研发出八九款内部AI工具。
例如，用于制作PPT的智能编辑器Deckster，用于头脑风暴、播客与现场演示的语音助理GENE……
此外，为了鼓励员工将这些AI工具纳入工作流，BCG甚至将AI使用率纳入了员工绩效考核指标。
BCG全球人才团队主席Alicia Pittman表示，AI正迅速成为咨询顾问的全新核心竞争力：
如果你不具备这些素质，你的表现就不会很好——在解决问题和洞察力方面，你会被同龄人甩在后面。
目前，BCG约3.3万名员工中已有近90%在使用AI工具，其中约一半每天高度依赖AI工作。
AI，正深度嵌入咨询巨头们的身体。
被颠覆的咨询顾问
不过，当AI在麦肯锡内部以燎原之势快速铺开时，浓烟之下，笼罩着一层剧烈的人事动荡。
自ChatGPT问世以来，不到两年时间，麦肯锡已裁撤员工超过5000人，被裁率高达约10%——这是这家百年咨询机构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裁员之一。
关于裁员原因，外界众说纷纭：
有人认为，这是麦肯锡在疫情期间过度扩张后的人力调整；
也有人指出，全球咨询市场增长放缓、客户预算紧缩才是主因。
但最令业界担忧的，仍是来自技术浪潮的冲击。
在全面推进AI改革后，麦肯锡的工作效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。
AI使我们的团队生产力达到了新的水平。
一位高级合伙人甚至坦言：AI的能力已足以接管部分初级顾问的工作。
据悉，麦肯锡内部的AI平台如今已承担起约30%的信息收集与整理任务。
怎么一边要求员工部署AI，一边给人家的饭碗端了。
与麦肯锡血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传统咨询业之外，一群由AI赋能的「鲶鱼」正迅速涌入。
几十年来，咨询业与科技业一直相互依存——科技行业负责创新，咨询行业负责落地。
但现在，这种分工格局正被AI打破。
一方面，OpenAI、Anthropic等AI公司开始直接向企业提供模型与解决方案，客户不再需要通过传统咨询公司进行“中转”；
另一方面。这些基座模型厂商催生出一种叫咨询科技（consultancy tech）全新业态，这些新兴公司利用AI自动化咨询流程，为传统顾问提供强大的辅助工具，帮助他们更高效地完成报告、分析与提案。
然而，这些「鲶鱼」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。
随着AI工具的不断演进，它们最终的目标是用算法取代顾问，直接为客户提供智能化的咨询服务系统。
开源独角兽Hasura正在走在这条道路上。
其推出的企业级平台PromptQL，能够帮助客户将自身内部数据与现有的大模型结合，打造专属的AI分析师。
一旦部署成功，这些AI分析师便可以踹掉原先的数据科学家，并且能持续学习、随环境变化自我进化。
此外，PromptQL还提供由专业工程师组成的支持团队，为企业提供AI分析师的运营与战略咨询服务，每小时900美元。
资本市场的风吹草动或许更能说明问题。
过去几个月里，许多这样的公司都获得了融资。
比如，帮助企业追踪员工的时间使用情况的AI平台Parable于9月宣布完成1660万美元融资；自动化市场调研平台Dialogue AI则于本月宣布完成600万美元融资；全球首家AI战略咨询公司Xavier AI也正在进行种子轮。
当然，这些初创公司仍处在萌芽阶段，想要与麦肯锡这样的行业巨头正面竞争还早得很。
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它们已经开始蚕食二线咨询公司的市场份额。
这些AI初创正成为中小企业的新选择——那些规模太小、负担不起麦肯锡的客户，现在有了替代方案。
PromptQL联合创始人兼CEOTanmai Gopal也坦言，AI顾问与传统顾问相比仍有差距，但其优势在于即时性与成本效率：
它或许不如麦肯锡顾问那么好，但它是即时的。
但归根到底，无论是由上而下自发的AI改革，还是由下而上揭竿而起的AI革命，咨询业这艘「忒修斯之船」，已开始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改造——
那些曾由咨询顾问组成的木质甲板，正被AI一块块替换，锻造成闪着冷冽金属光泽的钢铁。
当隐性知识成为最后防线
有趣的是，尽管经历了如此大规模的人员缩减，面对外界对AI引发大规模失业的担忧，各大咨询巨头依然保持着相对乐观的口径。
麦肯锡方面表示，AI的确会接管部分基础性工作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公司会减少招聘：
我们还需要顾问来制作PPT吗？不，技术已经能做到这一点。
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减少顾问人数，而是让他们去做对客户更有价值的事情。
然而，从另一层意义上看，这句话或许也意味着——那些价值较低的入门级岗位，的确不再被需要了。
据劳动力情报公司Revelio Labs数据显示，咨询行业的招聘规模自2022年触顶后便持续恶化。
其中受冲击最大的正是入门级职位：今年6月，入门级顾问的招聘数量同比暴跌54%。
究其根本，是AI已经攻破了初级咨询业务的防线。
而在防线之下，由于目前的训练数据难以覆盖人类的经验，那些资深顾问所掌握的隐性知识与直觉，愈发显得弥足珍贵。
专家指出，相较于从零培养一名入门级顾问，如今的咨询公司更倾向于直接聘用经验丰富的成熟人才。
这些公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看重经验和专业知识。你可能仍会看到某个办公室每年招9到10名员工，但现在，这10个人中有一半已不再是刚毕业的新人。
前段时间，著名经济学家Brynjolfsson在新论文《矿井中的金丝雀》中，再次为年轻求职者敲响了警钟。
研究显示，AI尤其擅长复制初级岗位所依赖的“书本知识”，这使得22至25岁群体的就业率骤降了13%，成为受AI影响最严重的人群。
相对而言，那些以经验与洞察为核心的岗位展现出更强的韧性，资深员工的就业率保持稳定甚至小幅增长。
因此，业内人士普遍认为，凭借目前AI的能力，仍无法撼动“隐性知识”这道护城河——咨询顾问的存在依旧具有价值。
Open AI和其他类似系统一样，只连接到全球2%至5%的隐性知识。向人类进行提问与咨询，仍应当是信息的首要来源。
不过，如果连咨询公司的门都进不了，又该到哪里积累这些隐性知识呢？
过去，咨询行业虽然强度很高，但却有一条相对清晰的上升路径。
在每一次项目中，顾问的专业能力和价值都看得到正反馈，随着履历的不断提升，最终甚至有机会摘下那颗镶嵌在咨询皇冠上的明珠——合伙人。
但如今，随着咨询公司削减人力、强化AI部署、收紧绩效标准，这条为年轻顾问铺设的成长阶梯，似乎正在被逐阶拆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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